對老人與錯老人（99年10月15日）

文／楊茂秀

　　前年，臺北國際書展邀請《十四隻老鼠》的作者岩村和朗來臺灣演講，我在演講會場遇見曹俊彥。結束之後，我們一起到臺北一○一的地下樓吃點心。選好位子以後，我坐下來等，曹老師先去點餐。曹老師剛走，來了兩個小孩和一位媽媽。媽媽去點餐，孩子們就坐在我的對面。

　　「幾年級了？」我問那個年紀較小的男孩。小男孩微笑著看看哥哥，似乎在問哥哥要不要回答。我卻在這個時候說：「不要告訴我，讓我猜。」

　　這時，他們的臉上有了笑容。

　　「我猜你是二年級！」

　　「錯！」小男孩快速有力的說，「是三年級。」

　　「唉，我錯了！」我表情有點誇張的說，又問：「哥哥幾年級？」同樣的，不等他回答，我搶先表示：「不要告訴我，讓我猜，我猜你是五年級。這一次一定對。」

　　「錯，我是六年級。」哥哥既得意又不滿的大聲說。

　　「唉，我又錯了！我一定要猜對一次！」我展現決心的說，「你們點什麼？」

　　「猜呀！」他們一起說，而且臉上都掛著狡黠的微笑。

　　「大腸麵線。」

　　「錯！」

　　「臭豆腐。」

　　「錯！」

　　我連續猜了幾樣。

　　「錯！」

　　「錯！」

　　「錯！」

　　連續幾個「錯」之後，他們大聲笑著說：「你是錯老人。」後來，我們聊開了。笑談之間，曹老師端著食物過來。小孩的媽媽還在等。

　　「曹老師，我剛剛猜他們的年級和他們點的東西都猜錯了，你要猜猜看嗎？他們叫我錯老人吔！」

　　曹老師聽了，笑咪咪的開始猜。

　 「弟弟三年級。」

　　「對！」

　　「哥哥六年級。」

　　「對！」

　　「你們兩個都吃冰炫風。」

　　「對！好厲害，你是對老人。」

　　於是，我們老少四人高高興興、輕輕鬆鬆的談了起來；等小男孩的媽媽買食物回來，我們更放鬆了。談到後來，我們知道他們的老家在彰化，來臺北很多年了，而且兩個小孩都在臺北出生。

　　談完話，吃完東西，我們分手了，留下許多微笑、大笑、懷疑、猜測和判斷所伴隨的記憶。

　　陪曹老師走出一○一地下一樓時，我跟曹老師說：「你好厲害，都猜對，連吃什麼都知道。」

　　「我只是假裝猜。其實我點東西時，站在孩子媽媽的後面，和她聊天，就都知道了。」

　　在這次對談中，老人與孩子本來彼此陌生，但是經驗豐富的老人對孩童有興趣，願意跟他們聊天，而不是像醫生問診或老師考試那樣與孩子對話，孩子的好奇心就能在不受威脅的情形下，和老人共同營造出一齣即席的生活戲劇。

　　在語言遊戲的過程中，許多知識、態度與價值觀就自然產生傳承的作用。在一起時快快樂樂，分手時記得也好、忘記也好，總有一些愉悅的氛圍留存在記憶深處。

    本文出自於國語日報（99年10月15日）家庭版